行者视角 | 我犯上了核酸依赖症

　　上周的一天早上，我起身去【qù】小区【qū】做核酸，走了好几个核酸【suān】检测点，结果【guǒ】被告【gào】知，没有核酸做。

　　自从疫情【qíng】发生以来，核【hé】酸检测【cè】就成为我【wǒ】们日常【cháng】生活的【de】一【yī】个部分。广州市民，要不就在做核【hé】酸，要不就在去做核酸的路上【shàng】。幽默的国人还借用古诗【shī】，描述了诸【zhū】多核【hé】酸的场景：“姑苏城外寒山【shān】寺【sì】，夜半钟声做【zuò】核酸。桃花坞【wù】里桃花【huā】庵，桃花庵里【lǐ】做【zuò】核酸。酒【jiǔ】醒只来花前【qián】坐，酒【jiǔ】醉还来做核酸。众里寻【xún】她千百【bǎi】度，那【nà】人【rén】却在做核酸。洛【luò】阳亲【qīn】友如相问，就说【shuō】我在【zài】做【zuò】核酸。桃花潭水深【shēn】千【qiān】尺，不及汪伦做核酸。我命由我不【bú】由天，天天都在【zài】做【zuò】核酸。昨夜星辰昨夜风，画【huà】楼西畔做核酸。小楼一夜听【tīng】春雨，听完风【fēng】雨做核酸。莫愁前路无知【zhī】己，知己都在做核【hé】酸。”

　　一开始我也很是排斥排【pái】队做核酸【suān】的，感觉浪【làng】费时间，劳民伤财。后来知【zhī】道【dào】：一方面，核酸【suān】检测是中国抗疫政策的制度安排【pái】，及【jí】时筛【shāi】查，及【jí】时【shí】预警，及时发现，及时防范，因为只有【yǒu】中【zhōng】国社【shè】会制度【dù】及文化，才【cái】能够有组【zǔ】织与行动力做到精准的核酸检测【cè】。另一方【fāng】面【miàn】，核酸【suān】检测也不断在【zài】优化。一开始是单人【rén】单管，后来是十人一管，再后来是二十人一管，大大地【dì】降低核酸检【jiǎn】测的成本。核酸检测【cè】过程也不断在优化，核酸检测点的布【bù】局也更加的【de】便民。

　　免费核酸检【jiǎn】测是中【zhōng】国抗【kàng】疫政策的基础【chǔ】保障【zhàng】，虽然社会面对【duì】于是【shì】否放松中国的抗疫政策存在争议，但在【zài】核酸检测免费【fèi】及【jí】便【biàn】民的服务上，社会还【hái】是感【gǎn】觉到政府满满的诚意【yì】。特别【bié】是基层的核酸检测工作【zuò】人员，不辞辛苦，耐心解释。作为普普【pǔ】通【tōng】通的市民，也感受了作为中国【guó】国民的一份【fèn】自豪，被服务，被重视【shì】，有存在感。

　　生活【huó】在广州，广州【zhōu】是【shì】一【yī】个比较开放【fàng】的城【chéng】市。北【běi】上广深，广【guǎng】州【zhōu】的防疫政策【cè】相对比较科学、不走极端，也尽可能不扰民。上海疫情结束【shù】以后，全国各地很多朋友来到广州，是因培训、业务及离【lí】开【kāi】当地管控而来的。总【zǒng】体而言，广州比较包容【róng】与【yǔ】接纳。

　　广州还有一个特点【diǎn】，就是有【yǒu】市民社会的基础。我考证过【guò】当【dāng】时【shí】广州十三行来源【yuán】，很多创【chuàng】始人不是广东人，而是福建【jiàn】人，为什么会来广州开埠做生意【yì】，连十三行的章【zhāng】程都是仿【fǎng】制【zhì】福建厦门民间商会【huì】的章程而来的，而他们的成例【lì】可【kě】以追【zhuī】溯到郑成功【gōng】在南【nán】洋【yáng】成立的海上贸易【yì】公司的章程。

　　市民社【shè】会的一个特点就是有制度规范和约束，政府与社会相【xiàng】对平等。当时【shí】福建【jiàn】商人【rén】在本地开不了埠【bù】，到了宁【níng】波也开不了【le】埠，就是政府太强势。官【guān】与【yǔ】商、官与民【mín】互动不了，就会产生【shēng】对【duì】抗与分裂。来到广【guǎng】州，商人能够【gòu】与【yǔ】政府开展互【hù】动，生意就能够做【zuò】。

　　那你说清朝的官也是朝【cháo】廷派来【lái】的，能够互动吗。首先是有利【lì】益保障，其次是除了官【guān】，还有吏。官代表天，吏代表地，吏【lì】接地气【qì】，可以代表相当【dāng】的【de】民意和地【dì】方利【lì】益。如果吏【lì】也是官的思维，所有政【zhèng】策措施都是上官意志【zhì】，不切合当【dāng】地实【shí】际，官民互动不了【le】，社会【huì】就【jiù】会出【chū】问题。

　　最近广州【zhōu】疫【yì】情又有反弹，很多外地的【de】朋友都来关【guān】心，我拍了广州超【chāo】市的照片，物【wù】资【zī】丰富【fù】。虽然有些焦虑，但【dàn】总体心态都比较好【hǎo】。要知【zhī】道，疫情【qíng】三年，人【rén】在一种【zhǒng】封控的状态中生活三【sān】年，工作、生活都受到巨大【dà】影响，社会没有【yǒu】情绪也不是真【zhēn】的。所以【yǐ】，在管控与常态【tài】，在管理与【yǔ】服【fú】务，甚至在对上与对下中，需【xū】要找到平衡，这就是一个地【dì】方的底蕴与文化。

　　核酸检测，成为广州市【shì】民工【gōng】作生【shēng】活的【de】一个部分，它【tā】也形成疫情【qíng】管控社会管理【lǐ】的闭【bì】环。但也没有【yǒu】料到疫情不知不【bú】觉已经三年【nián】，古人说：“大疫不【bú】过三，过三必有殃”。但【dàn】三【sān】年足够塑造【zào】出很【hěn】多新的心【xīn】理结构、管理结构与模式。任何【hé】一个事物，产生【shēng】了结构就会稳定。

　　比【bǐ】如中国超稳定的【de】农业社会形成超【chāo】稳定的社会结构，也会妨碍它整个社会的创新，比如对于海洋文明、工【gōng】业文明的接纳。比如【rú】中国改革开【kāi】放前社【shè】会管理体制、经济政策与改革开【kāi】放思【sī】想【xiǎng】就有冲突。又比如改革开放深入【rù】人【rén】心以后【hòu】，经济【jì】发【fā】展它【tā】已【yǐ】经成为深【shēn】入人心的一种观念，如果把疫情【qíng】管控长久【jiǔ】的置【zhì】于【yú】经【jīng】济发展【zhǎn】之上的，社会【huì】就会反弹。

　　中国之所以能够【gòu】形成它有别于西方的防疫【yì】政策，跟它的文化基因有关系【xì】。西【xī】方历史是城邦国家，德【dé】国是在【zài】一战前才【cái】有【yǒu】俾【bǐ】斯麦造就国家的统一，但地方政府也有自治的权力。中国历史是农业【yè】国家，农【nóng】业国家最【zuì】重要的生产力就【jiù】是【shì】水利技【jì】术。不仅仅是水利技术【shù】，还【hái】需要水利制度，黄河长【zhǎng】江的水【shuǐ】利都要涉及沿【yán】岸的州府，需要中【zhōng】央的整体【tǐ】协调，因此必须【xū】产【chǎn】生【shēng】有权威的中央政府【fǔ】。

　　你说发【fā】展社【shè】会主义市场【chǎng】经【jīng】济，改革开【kāi】放都几十年了，真正是市场【chǎng】起配置资【zī】源【yuán】决定性作用的省份就几个，不【bú】过一个手掌。但你【nǐ】要【yào】是【shì】说，通过政府来配置资源的，那【nà】几千年的【de】文化积淀，说来就【jiù】来，一点【diǎn】都不含糊。中国高铁【tiě】、公路、机场、城市建设，几十【shí】年的光【guāng】景，把全【quán】世界属【shǔ】于中国的地方，都【dōu】挖【wā】了【le】一个遍。

　　疫情防控，采【cǎi】取中国式管理的，西【xī】方【fāng】政府【fǔ】确实做不了。还不是预算的问题，主【zhǔ】要【yào】是没有【yǒu】制度保障，没【méi】有【yǒu】文化【huà】基础。

　　但任何【hé】事情，事不过三，过三就会变，左【zuǒ】三年右三年。有专家【jiā】讲，如果【guǒ】按照中国防【fáng】疫【yì】政【zhèng】策，全球静默，三【sān】个月【yuè】病毒【dú】就可以断根【gēn】。但中国可以【yǐ】静默，全【quán】球的绝大【dà】多数国【guó】家是做不到的【de】，因此就有了一次又一次的爆发，国外已经是第八个爆【bào】发周期，我们只感觉三年还【hái】处在【zài】第一个周【zhōu】期。

　　过去三年，由于疫情，中国的流感大量减少，由流感所【suǒ】产生的并发症而死【sǐ】亡的【de】人口也减少。中国的【de】防疫【yì】政策出现松动，与国外的群体免疫相比，一旦开放【fàng】，中【zhōng】国【guó】的防【fáng】疫政策有可【kě】能从【cóng】优势【shì】变【biàn】成劣【liè】势？

　　但不【bú】管如何，人类已经是【shì】命【mìng】运共同体，不管愿不愿【yuàn】意，中【zhōng】国的防【fáng】疫政策也【yě】不可能是独善其身，它必须与【yǔ】全世【shì】界的【de】防疫政策有更加融洽的接口。

　　任何政策的制定，有它的突发性，有突发就有时【shí】间限【xiàn】定【dìng】。如果是长期的政策设置，它必须【xū】与现行的社会【huì】管理【lǐ】、经济【jì】发【fā】展取得平衡，才能够得【dé】到【dào】全【quán】社【shè】会的认可、支持与配合。

　　广州【zhōu】这轮疫情发【fā】生至今，天河【hé】区仍【réng】然能够【gòu】坚持堂食，不唯上，只唯实，从实际出发【fā】、科学管理【lǐ】。9-21天【tiān】河区停【tíng】止核酸检测，我不知道具体的背景是什么，但我知道与此【cǐ】同【tóng】时，河【hé】北的石家【jiā】庄也停止【zhǐ】了全民核酸【suān】检测。

　　当然，做【zuò】不到核酸，我内心也有一【yī】丝惶恐，倒不【bú】是因为不【bú】做核酸跟【gēn】新冠病毒有什么关【guān】系，我是担心我第二天【tiān】去越秀上班的【de】时候进【jìn】不了办公室的大楼，出【chū】差也出去不【bú】了。

　　我是支持天河【hé】区停止【zhǐ】核酸检【jiǎn】测的探索的，虽然它第【dì】二天也【yě】就恢复了核【hé】酸【suān】检测。但停止一天的检测带来的结果【guǒ】是【shì】15日到处都是排队核酸检测的长龙。

　　不【bú】仅仅是【shì】我【wǒ】犯上了核【hé】酸【suān】检测的依赖症，社会也犯【fàn】上了核酸检测的依赖症。全社【shè】会都陷入由核酸检测构造的“安全”闭环中，至于它起到什【shí】么样的作用，可能【néng】大家【jiā】并不【bú】清晰，但它【tā】是现实【shí】中的“安全”。因为不【bú】做核【hé】酸，工作生活本【běn】身【shēn】就不安全。

　　事不过三也有另解【jiě】，不过【guò】三月，不过三【sān】年，任何东西【xī】，都在变化，一个政策它不经迭【dié】代【dài】，它【tā】就容【róng】易【yì】成【chéng】为一个标签【qiān】，它就是【shì】刻舟【zhōu】求剑，成为【wéi】另外一种“安全”。什么“安全”，在这种“安全”的护甲下，你可以不【bú】用探索、不用思【sī】考【kǎo】，按部就班就可以了。一旦你【nǐ】要突破某种框架，就要对现实规则提【tí】出挑【tiāo】战，它需要【yào】勇气，需【xū】要担【dān】当，需要不忘【wàng】初心。

　　上周我同事从香港回【huí】来，据【jù】了解，老人是受新冠【guàn】疫情冲击【jī】最大的群体，仅就香港的情况来说【shuō】，死【sǐ】亡病例的96%都是60岁以上的人，而71%是80岁【suì】以上的老【lǎo】人。而新加坡卫生部数【shù】据统计，即便在没有疫苗保【bǎo】护的【de】情况下，新冠【guàn】病【bìng】亡率【lǜ】只【zhī】有0.062%，低于流感。从10.2万最新【xīn】感染人群的统【tǒng】计数【shù】据来看【kàn】，只有60岁以上无基本【běn】保护的人群【qún】病亡率0.19%，略高【gāo】于【yú】流感。

　　任【rèn】何【hé】东西【xī】，任何制度【dù】安排都是【shì】有【yǒu】代价的。对于一个微观【guān】的【de】疫情管理，管控与安全，管理与服务需要平衡。对【duì】于总【zǒng】体的经济社会而【ér】言【yán】，管控【kòng】与经济发展【zhǎn】、社【shè】会建设也【yě】需要平衡，对于【yú】人【rén】类社会而言，公平和效率需要平衡。群体免疫究竟是平衡还是无能【néng】我没有办法判断，“不躺平”是【shì】有【yǒu】为的思想，但“不躺平”而能平衡就是智慧，需要【yào】“苟日新，日【rì】日新”，不是【shì】刻舟求【qiú】剑。

　　2013年非典在【zài】广州爆发，2022年末，新冠疫情又在广【guǎng】州重【chóng】燃，看起来，人【rén】类将与病毒【dú】共存。传【chuán】播性越强，死【sǐ】亡率越低是事实，但无论如【rú】何，任何【hé】病【bìng】毒对于老年人【rén】与体【tǐ】弱多【duō】病的人都【dōu】是威胁。

　　有了重点的服【fú】务对象与目标【biāo】，政策的制【zhì】定就有了【le】方向，所有【yǒu】的物资储【chǔ】备与服务就有了新的任务。政【zhèng】策设定不【bú】能【néng】因担心有人得病【bìng】，而使全民吃药【yào】，这既不效【xiào】率，又不公【gōng】平。

　　钟南【nán】山院士就在广州，或许新一【yī】轮疫情【qíng】，就在广州终结【jié】。要不【bú】然【rán】，政府财政也不堪重【chóng】负，经济发【fā】展与民生也有问题。

　　面对【duì】未来【lái】，建立新的【de】结构，多难【nán】兴【xìng】邦。灾难都是现实【shí】的存在，能够兴邦【bāng】的，都是有【yǒu】为的政府、组织、机【jī】构，都不躺平。

　　不躺平不仅是无【wú】不【bú】作为，而且是与时俱进，与实俱进，勇【yǒng】于探索，勇【yǒng】于承担，哪【nǎ】怕存在错误的风【fēng】险，也要【yào】勇【yǒng】往直【zhí】前。